2016西安旅游调查③：游后不遗憾？

    本报记者 宋贝贝
    国庆节七天假期结束后，据公开数据显示，2016年“十一”黄金周陕西共接待游客4673.65万人次，占比全国7.88%，旅游总收入231.8亿元，占比全国4.81%。乍一看，较高的比例充分彰显了陕西作为旅游大省的魅力，可是仔细看来，接待人次占比和旅游收入占比却不成比例。
    为什么占全国7.88%的人数却只换来4.81%的收入？这才是今天我们要关注的问题。西安作为陕西旅游的支柱，在赚足了全国游客眼球的同时，能否真的实至名归？
    壹 “门票经济”能行得通？
    兵马俑，150元；华山，180元；华清池，110元；西安城墙，54元；碑林博物馆，75元；大唐芙蓉园，120元……华丽的票价瞬间带给外地游客“高大上”的初体验。抱着如此高的期待走进景区，游完后能否感觉“不虚此行”呢？
    山西的李小桃在“十一”期间和几个朋友来西安自由行。第一天行程就安排了西安最有名气的景点——华清池和兵马俑。早上起了个大早，一行人包车赶到临潼区华清池是10点多，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在排了大约半小时队后终于买到票进入了景区。
    排队时小桃和朋友还在畅想“中国古代四大美人”杨贵妃沐浴的地方该有多么美轮美奂，该是竹林花海，仙雾缭绕的吧，说不定在那样的场景中人们真的能感受到穿越呢！再拍上几张模仿贵妃入浴的照片，又可以在朋友圈让人羡慕一把了……没想到进入了景区，随着被人潮推动的脚步观看，李小桃和朋友们却跌破了眼镜。
    “就是两三个洗澡的石坑，一点也不美。”李小桃说“以前听说贵妃池是花瓣形状的，‘温泉水滑洗凝脂’给人带来无限的遐想，真没想到实物这么简陋，而且游客也不能近处看，只能在围栏上方看两眼，磕巴的石沿壁就着一摊腥绿的死水，怎么也幻化不出贵妃沐浴的画面，真的很失望。”
    华清池小打小闹，兵马俑总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吧，这样想着，小桃和朋友们赶紧转战兵马俑景区。排队买到门票40分钟，排队坐电瓶车到展馆又等了20多分钟，转眼一个小时就这么没了。想着进入1号坑时的震撼也并没有如期而至，巨大的人流几乎挡住了参观的视线，只有拼命挤进人群，挤到围栏边才能看清一眼兵马俑的样子。不过很快，你又会被人流挤走。加上展馆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参观路线上提示游客快速移动，游客来不及看清展品和仔细体味就得被迫往前走，也很是懊恼。
    “小时候被一部《寻秦记》和《古今大战秦俑情》点燃，想来一探究竟兵马俑到底有多么神奇，现实落差还是很大的。一处几千年留下的遗迹本该静静品味，但是嘈杂的人群与浮躁的环境和这处古迹格格不入。进来之前的困难和进来后的囫囵吞枣让人感觉回不过神来，总之还是参观体验比较差。”李小桃和她的朋友们遗憾地说。
    之后的几天，李小桃和朋友们又去了黄帝陵、钟鼓楼、碑林博物馆等景区。“说实话，相对于高昂的门票价格，我没觉得有哪个景点让我有不虚此行的想法，除了《长恨歌》还行，以后这些地方不会再来了。”
    的确，相对于高昂的景点门票，景区里到底有没有能够与之匹配的高品质内容？无论门票揽得多少金，一句差评和一个差口碑也只会让神坛上的景区成为“一次性的买卖”。
    “多年来西安景区被喊‘门票经济’不是没有根据的。”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白永秀教授说，“兵马俑、华清池都是好东西，但是要把文化变成产业，变成经济收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门票卖得那么贵，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游客觉得值这个票价？这是景区要思考的问题。如果只是赤裸裸地呈现遗址，游客看不懂，不愿看，觉得无聊，那不是游客的问题，是景区没有做好开发和体验。”
    “完全可以让游客在华清池体验贵妃入浴的全过程，体会一个唐代女人洗漱、化妆、更衣的全程。呈现场景，让游客体会贵妃的一生，她的爱情，她的婚礼，人们就爱看这些，这才是旅游的意思。兵马俑为什么不能让游客体验考古？不仅促进了消费，还增加了游客的兴趣，遗迹就不再是冷冰冰的，而是可以亲近，可以体会的……”白教授说。
    贰 “低价游”真省了钱？
    打开西安58同城旅游频道，大量200元以下的“一日游”跃然眼前。138元的华山一日游，68元的太白山一日游，40元的高冠瀑布一日游，竟然还有20元的农家乐一日游……市场竞争之下，旅游竟已如此便宜了吗？他们会用真实经历告诉你。
    孙萌是一位在西安上大学的学生，为避开高峰期，今年9月的一个周末给自己和好友报了138元的“华山一日游”旅行团，想利用周末好好地游玩一下传说中以险著称的华山。她们找到的是正规旅行社陕西中旅，事后证明是被一个凯莱国际旅行社以合作为由接管过去了，真是防不胜防。
    交钱时说好的是包送包接的。第二天一早说在指定地点7点半集合，结果孙萌和一众游客等到8点接客的车才缓缓到达。后面又把孙萌等这些散客送到一个地方搭其他车去往华山，等到人坐满准备正式出发的时候已经9点半了。车开得极慢，两个多小时里导游先告知大家这个团费是不含门票和索道的，但是现在可以车上团购优惠购买。去华山怎么能没有票？游客们自然是齐齐掏腰包购买了门票和索道票，打包价380元。这样算来，团费已经变成518元了。
    接下来导游开始介绍华山有多难爬，劝游客把本来的“西峰上北峰下”改成“西峰上西峰下”，而且还要补差价。孙萌和好友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走原本的经典路线，好不容易来一次。然后就开始受到导游的威胁，说如果到规定时间没有下来他们就要把车开走，孙萌他们就自行解决回家的车或者住在华山。
    孙萌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就认为导游在开玩笑，认为正规旅行社说好包接包送是不敢违约的。然后导游开始推销车上纪念品，说团费那么低买个纪念品给司机师傅一点补贴，车上大约有一小半人购买了纪念品，导游的脸很难看。
    到达华山脚下已经12点了，团费含午餐，游客被导游带到一家宝莲饭店吃自助。饭店环境很差，到处摆摊卖东西，食物都像残羹冷炙，人还特别多，好不容易挤进去，只能拿到一个冷馒头和一碗清汤。对付着吃完了午餐，游客被叫到大巴车上等买票的导游，等来票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发门票的时候把门票搞错又耽误了很久。
    到达西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山上雨下得很大，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在西峰上走了一段路，拍了几张照片挂了个锁就来到了下午4点。看看时间已经和导游说的六点集合差不多了。因为下山索道要排大概一个小时的队，孙萌和好友开始直接往北峰索道走，雨势很大，几次在道路狭窄处游客几乎无法通过。
    到了北峰索道是下午5点半，没想到排队直接排到了7点，到山脚就已经快8点了，乘坐下山车15分钟，到了停车场找到导游大概八点多点，结果车子已经开走，导游明确表示是孙萌自己违约，没有按照规定时间下山，所以他们不负任何责任。
    “我们真是无语了。我们一个人最后花了600多块钱玩的是华山一日游，可是为什么到达华山已经一两点了？我们一共才在山上玩了多久？除去排队的时间，真正的游玩不过两个小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日游’？”孙萌和好友异常气愤。
    孙萌并不是少数被“低价游”的价格吸引的人，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游客因为贪图便宜而选择了低价团。不然怎么会有“云南导游强迫游客买翡翠还振振有词”，“中国游客被关泰国购物点整一天”的视频让人触目惊心。“低价游”伤害的绝不只当事旅行社、当事游客，它威胁的是整个旅游行业，破坏了旅游行业的良好生态，逼退正规旅行社经营利润。
    叁 “文物城市”就是“旅游城市”？
    西安被誉为“天然的博物馆”，几乎遍地的文物古迹让这所城市散发着神秘庄严的魅力，不断地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前来旅游参观。然而，如同大众点评上的每家餐厅一样，景区也应该搞“口碑经营”，不能只管卖票不管评价。
    “现在早已不是全民看文物的时候了，更应关注文物背后的故事开发。”白永秀教授说，“是文物城市并不意味着你就是旅游城市。”白教授介绍说，如今成功的旅游模式需要“九要素”，分别是“吃住行，游购娱，健体休”。西安有很多文物，但是其他的旅游形态太缺乏。现在的人生活压力大，除了参观文物遗址，其实更需要能够休闲和享受的景区。
    “西安的旅游早该有所转变，应从城市旅游向乡村旅游转变，从关中旅游向陕北陕南旅游转变。”白教授进一步解释，“生态旅游是这些年的热门旅游项目，避开拥挤的景点，人们渴望回归自然，渴望田园生活，城市里雾霾污染严重，到了乡下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品尝野生食材。应着重发展生态观光旅游项目。”
    谈到西安各个景区的品质，白教授也不吝说出自己的看法。“为什么游客平均在西安的逗留天数只有不到3天？因为景区留不住人嘛！华山虽然有名气，可是华山脚下破破烂烂，那条路黑灯瞎火，周边环境很差，连个像样的宾馆也没有，怎么能留住人？华清池这么多年就是那两三个池子，依旧走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老路，一点也没有发掘出新的东西。为什么不把一个贵妃的一生在华清池里让游客体验？为什么不让游客体验制作兵马俑，体验彩绘兵马俑，体验考古？不把文物做活，怎么能吸引现代人？”
    白教授还说，西安应该大力提高景区周边的就餐条件、纪念品质量以及环境卫生。很多景区周边的小餐馆卫生条件很差，食品卖着很高的价格，却还打着“陕西名小吃”的招牌，“很丢地方的脸”。“要让游客通过旅游，真的知道陕西正宗泡馍是啥味儿，凉皮、裤带面有多好吃，这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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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