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刻在古都的红色印记

　　■冯兆龙

　　紧挨西安明城墙的七贤庄坐落在西安北新街一处不太显眼的巷子里，离火车站很近，它就是八路军西安办事处旧址。在这个初秋的午后，我走进了这条巷子，巷子不长，千米左右，巷子的最北边就是明城墙。我一遍一遍地走在巷子里，体会着八十多年前这里的刀光剑影，风云变幻；体会着当年朱德、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等许多中共元老往返于这条巷子的匆忙脚步。七贤庄始建于1934年冬，1936年春落成。这个由私人投资兴建的院落共十套，坐北朝南，青砖白墙，错落有致，由西向东依次排列。就是这个外表非常普通的西北传统民宅，在抗战岁月里，却担负着开展统战工作、推动救亡运动、运送抗战物资等重要任务，并以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为当时的红都延安输送了成千上万的爱国青年、抗日志士，被誉为“抗日桥梁”和“红色驿站”。

　　遥想八十多年前，当中央红军摆脱了国民党的围追堵截，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胜利到达陕北的时候，贫瘠的陕北让急需休养生息的红军陷入困境。特别是缺医少药的窘境让许多长征过来的官兵还在饱受着伤病的折磨。1936年初，党中央为了将全国各地采购的医疗器械和药品秘密运往陕北苏区，解决红军缺医少药的问题，便指派在张学良身边工作的中共地下党员刘鼎在西安建立联络点。几经周折，刘鼎便租赁了七贤庄一号院，并通过美国进步作家史沫特莱女士介绍，以上海迁于此的德国医师冯海伯牙科诊所作掩护，建立了秘密交通站。从此，大批药品和医疗器械汇集七贤庄，又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地运往陕北苏区。然而，让党中央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秘密交通站设立仅仅8个月后，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爆发了。

　　在七贤庄一号院会客厅的一间9平方米套间内，简单的写字台上放有砚台、笔、信封、信纸及一个绿色玻璃罩的台灯，木床上摆放着一条齐整的薄被。“西安事变”爆发后，周恩来就是在这里和延安的毛主席、党中央保持着密切的联系。1936年的西安，聚焦的是世界的目光，揪心的是国人的心脏。此时的我百感交集，这小小的斗室竟与中国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西安事变”期间，周恩来置身危城，常常是夜以继日，通宵达旦地工作着。望着眼前的一切，我仿佛看到了周恩来伏案工作的背影，那背影折射的是一种无畏、一种奉献，矗立的却是一个让人敬仰的共产党人的高大形象。那段时间，周恩来、叶剑英率领的中共代表团同事变各方共同协商，谋求团结抗日之道。面对昨日还在疯狂围剿自己的对手，以毛泽东为首的共产党人从民族大义出发，提出了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政治主张。“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促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开启了全民族抗战的新篇章。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根据国共两党达成的协议，1937年8月，七贤庄一号院门正式挂起了“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驻陕办事处”的牌子，成为共产党领导的军队设在国统区西安的公开办事机构。

　　1940年的一天，几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来到了西安“八办”，准备前去延安报考鲁迅艺术学院。其中一位年轻人，就是诗人贺敬之。那时，每天从全国各地来到这里准备去延安的人不计其数。在这些投奔延安的人群中，有冼星海、邹韬奋、丁玲、艾青、茅盾、萧军等著名的文化人，也有张学良的弟弟张学思、杨虎城的儿子杨拯民这样的军人。

　　西安“八办”成了连接延安和世界的重要纽带，许多国际友人也是在“八办”的支持和帮助下前往延安的。《西行漫记》的作者斯诺曾经3次到过西安“八办”，在办事处的帮助下北上延安，成为第一个采访红区的西方记者；著名的加拿大共产党员白求恩大夫去延安前，也曾在“八办”驻留了两个多星期，为伤病员在地下室做手术；还有印度援华队的柯棣华，也是从“八办”到延安。在整个抗战时期，西安“八办”扮演着多个重要角色：是共产党以及延安大后方的重要物资采购站、转运站，是延安多所大学的招生办，是军饷军需品的接收站，是统一战线的纽带和桥梁……西安“八办”的风云际会是那个时代志士仁人追求民族独立和解放的一个缩影，那些由无数细节堆砌而成的画面，勾勒出在那个“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时代，还有一群人为了民族的未来而无怨无悔地奉献和付出。

　　跨出“八办”的大门，秋阳下的街道依旧是人来人往，车流如织。面对这繁华的街景，我默默地想，作为远去的历史，“八办”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回忆，更应是对先辈奉献精神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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